无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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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笼|查尔斯X你&灯塔群像】被神遗弃之子·叁

  忠心?

  不过是包装漂亮的野心罢了,在精心粉饰下露出鲜红一角。

  但是忠心如何,野心又怎样呢?只要能够为他所用,无论对方怀着什么目的。

  只是向来谨慎的他,唯一忽略掉的致命细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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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2 


Chapter 3

  “将军今天傍晚,还是在军械整备室和随影指挥官进行格斗训练,其余时间便按照日程安排巡逻,监督城防军日常作训以及在办公室中处理文件。”

  “她和随影打了那么久,就没说什么?”查尔斯倚在椅中,原本面向着指挥厅外清澈的夜色。指挥厅与城主办公室有着全灯塔最好的天境。每当从这里看出去,便会觉得星辰也唾手可得。

  哪怕马克上次就是砸碎了这里的玻璃掐住他的脑袋,他也依旧喜爱此处的风景。

  

  听完立在台阶下的城防军士兵汇报,他转过身发问,摆手让身后的梵蒂下去将她带来的文件取上来。

  “说……说了,将军说灯塔马上会到达物资采集区,请随影指挥官加紧训练,不要让城主大人失望。”

  

  信手在转椅旁的显示器上翻过两页,象征着灯塔的小小光点将不日抵达标记好的悬停点。查尔斯倚住扶手,手指轻托起下巴喃喃:“是么……”

  

  “你下去吧,不必再监督将军的工作了。之后我会让将军给你奖励的。”

  

  名为布兰卡的小士兵千恩万谢过告退。梵蒂绷紧了些许露在面罩下的嘴唇,直到大厅再无他人,才倾身询问:“城主大人......”

  

  查尔斯的目光仍集中在显示器上,重新阅读镜南交上来的航行报告,悠然打断她的疑惑:“灯塔现在人才紧缺,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个时候该干什么。”

  梵蒂便退后半步,点头称是。

   

  查尔斯一直自信甚至是自负于:洞悉人性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正因如此,马克才会一步步走进自己精心计划的陷阱,摩根才会心甘情愿将城主之位传给自己。

  一切都在他的控制当中。一切也理应由他来掌控。

  就连冉冰的肉土被一枪击碎,马克暴怒,他一时火起,却也并不觉得事情无法挽回。部下死伤、灯塔被毁、就连他自己先后失去手臂与眼睛,他都不曾质疑自己的谋划。

  直到那个他从未认真放在心上的女人背着手在他面前踱步、嬉笑,口口声声说着为了他,实则逼迫他不得不恢复镜南的职位,任命她为指挥官时,查尔斯才意识到:

  自己或许并没有那么了解他的总指挥大人,尤其是她逐渐不加遮掩的野心。

  

  你一直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这一点查尔斯早在看到你第一眼时就清楚了。

  只是他从没在意过。

  他的自信与自负,一并遇到了对手,势均力敌。

  

  查尔斯素来长于在细微之处见端倪,也向来不浪费精力去记忆无所谓的琐事。但在收买的士兵向他报备你的日常行动时,查尔斯不知什么时候就记起了他第一次见到你的场景,至始至终埋藏在他的大脑深处,细致得如一段不被他发觉的警告和预示。

  

  彼时他独自站在光影大厅众生皆苦的雕像前。至于为何沉思已经忘记了,只是目光第无数次描摹过泥土塑成的惊恐、愤怒、绝望、挣扎、扭曲,一直蔓延到光影之主翅膀与犄角上辉煌的神圣和堕落,最终没进混沌阳光,化为虚无。

  他思绪似乎飘飞出了很远,因而有人默然静立在近旁,他过了片刻才发觉另一缕呼吸的存在。本以为是梵蒂,查尔斯刚要转身问她来做什么,却先看见了另一张陌生的、低垂在教服滚金兜帽下,乖顺的脸庞。

  你如每一位来此祈祷的人一般,谦卑虔诚地为会首大人弯下脊背,乌发从耳畔落下,轻启了朱唇软语温声:

  “晨光庇佑,会首大人。”

  

  “我是城主大人的守卫。”

  

  查尔斯捕捉到你自我介绍中微妙的停顿与着重,拼接成信息的碎片。他并不动神色,只在嘴唇与眉眼处展开一贯的、会首对待信徒的笑容:“你来光影大厅,是有怎样的烦恼想要对光影之主诉说呢?”

  

  “我不知道会首大人,我不知道一场梦能否叫做烦恼。”

  你在几个字上打了颤,恰如一只迷途的羔羊。

  

  “前不久我做了一场梦,梦里一片混沌,只有一个飘渺的声音不断告诉我,要我来找您。于是我这段时间日日到光影大厅听从您的教诲,又在光影之主前长跪祈祷,终于今日与您相见。”

  “我想,大概是光影之主指引我到您身边来的。”

  

  “或许,是要我在未来的某一日,能够为您效忠。”

  

  甜言蜜语查尔斯听过不少,但少有人能像你这样,语句与音调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以至于令最擅长说谎的他都分不清真假。

  于是查尔斯静默地俯视着你,虚伪收敛成冷冽。

  天光只有一线,将他的金发眼眸照亮得熠熠生辉。他看着你沉在阴影中的面庞:随着话语小心翼翼一点点抬起,一寸寸暴露在他的审视下:姿容楚楚,尤其一双黑漆的眼瞳中,水光清浅烂漫,几乎要撒看客满心怜爱。

  查尔斯也不例外,当时的会首尚不如如今的城主大人般心思深沉。可他偏天生比旁人多一分敏感,纵使秋波潋滟闪烁,他也本能就看穿过,望进那黑漆并深不见底的瞳孔中去。

  

  你察觉到他的探视,依然仰着脸,用那一双眼睛和他相对。光尘肆意地在你们之间奔流,分割开此岸彼岸泾渭分明的界限。

  

  过了许久,查尔斯终于开口:“你是城主大人的护卫,是城防军将士,为何要效忠我呢?”他挑了眉头轻笑。

  “您是城主大人的爱子,”你刻意停顿,直视他猝然攒紧的眉心:

  “无论有无三大法则,这一点都不会改变。会首大人又为灯塔尽心尽力多年,传递着光影之主的教诲,灯塔子民有目共睹。正因为有您,灯塔才得以平安度过一场场劫难。无论礼法,将来的某一天,城主的权力与责任,自然都将由您来继承。”

  “包括我的忠心在内。”

  

  忠心?

  不过是包装漂亮的野心罢了,在精心粉饰下露出鲜红一角。

  

  查尔斯并不去戳穿。忠心如何,野心又怎样?只要能够为他所用,无论对方怀着什么目的。御下之术,牟利者诱之,多情者抚之。送上门来的伙伴,冷静、优秀且令人愉悦,查尔斯没理由不伸出自己的手。

  于是他笑道:

  “光影之主,会听到你的祷告的。”

  他抚摸你戴兜帽的发顶。

  

  你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微笑。

  

  之后你便成为了光影会首在城主处的内应,职责包括但不限于传递城主的各类情报、灯塔各部门状况,以及在必要时、为他替换城主的药品。

  查尔斯并未在那次精心设计的偶遇后就直接信任于你。在看过你先成为猎荒者,又因优秀被重新编入城防军,调到城主身边的履历,他审慎判断才选择了将你纳入麾下,只当做是他宏图大业中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只是向来谨慎的他,唯一忽略掉的致命细节是——

  你是一个赌徒,从头到尾都是。

  

  所以你会冒着被重罚的危险私藏从地面带回来的书籍、武器,也能在还是小小护卫的时候就果断把前途未来押在未显露锋芒的会首身上。

  自然而然的,也将在未来某个千钧一发之时,抛出自己全部的底牌去搏更远大的前程。

  

  现在,显然,你成功了。

  你想要作的从来都不是谁的门下客,将军也好、会首也好、城主也好。你想要的,是在牌桌上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并且必要时一把掀了赌桌。

  

  查尔斯现在才明白,在你隐藏许久的獠牙血淋淋地露给他看之后。

  愤怒并没有冲昏头脑,尽管被撕掉的肉始终在滴血作痛。血而痛的教训让他越发了解你,也让他甘愿让这一步棋,权当是为之前未知的、附赠的你的才华和胆识买单。

  自负如查尔斯,被视为走狗者摆了一道,毫无疑问是愤怒的。熊熊燃烧的愤怒里,却在他不知情时扭曲成了一段陌生的、诡异的兴奋。

  他并不介意在尘埃落定之后再慢慢回味末世之中难得的对弈。

  但作为灯塔城主,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你将手掌贴在生态研究所门口的读取器上,虽然早已与嘉莉博士来往多次,但还是为机械门后的景象所震撼。

  同样下属嘉莉管辖的医疗区被过于明亮的灯光粉刷成炙冷,用鞋跟敲碎依旧会在长廊里旋作死寂蔓延下去,永恒地蔓延下去,没有尽头。

  而踏入主管人独有的这间实验室,却像是一脚跌进了旧世界腐朽的汪洋。尘世的声音转瞬间被屏蔽在外,让人不由放慢脚步,以免多余的声响对仪器细微的运行和键盘敲击造成搅动。

  大概正是为了隔绝干扰,嘉莉特地将自己的办公室安置在了灯塔深处医疗区与生态所的地下。粘腻的阴冷汇聚在这洼地里,但比起浸入其中的体感,唯一吸引你目光却是并列在博士桌前三台通天的生化罐。

  

  “怎么?被吓到了?”

  作为最为严谨的生化研究者,嘉莉博士的声音却自带一份懒散轻佻;只有在获得,或是为获得破译生态奥秘力争的时候才凝聚成一把决绝狠辣,毫不留情地挥舞刺向周边一切的同僚和妨碍。

  你对这灯塔上独一份的声线与人品并不陌生,很早之前便见识过她在城主前的携带倨傲。而紧接着入耳的女声则在字句斟酌上更为稳重:“警告,解析进程意外中止。”

  

  空间忽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徒剩水声不合时宜地继续翻涌。

  你并不着急回复。眼神如柳叶刀沿着你的脊椎尝试解剖,而你目光则被无形的针穿过,在中间那具躯壳的四肢与脊刺间缠绕成线,刺入手指上依旧闪亮的戒环收回,再次投进最右边那一罐中——

  肉土僵硬,但仍可见趾尖、脚踝的优美,沿着线条依旧分明的小腿一路向上,抚过小腹、干瘪的乳房和脖颈,在柔顺发间,你的窥视最终停留到模糊不清的面容上。

  

  那是个有着,连冻结,却还满是明媚温柔瞳仁的女人。

  你凝视着她,凝视着她两端翘起的薄唇、眼睛,直到那饮饱莹光的液体重新泼满眼眶,才喃喃:

  “不,很美。”

  

  语落,你缓缓回身,纤长的指按在心口鞠躬,眨了眨眼抖开浮游睫毛间的碧绿光点:“第一次到博士的实验室来,失礼了。”

  

  “腥红素样本成分分析,第151次,解算失败,清理冗余数据。”嘉莉靠着椅背躺下,指尖剥一颗鲜橙合成糖,下达语音命令轻车熟路到感情毫无变动。包装盒丢回桌面,把棒棒糖塞进口中,她起身抱臂歪着脑袋看你,放肆打量,眼神笑容里说不清是嘲弄还是欣赏:“难怪你能当查尔斯的总指挥。”

  你标致的笑容不改变分毫,声音依旧甜美,公事公办:“多谢博士抬爱。我来取生态所最近的部门报告。”

  正说着,另一扇机械门轰然开启。你闻声看过去,来人是梵蒂。

  她似乎是没瞧见你,径直走到了嘉莉桌前:“博士,城主大人要您关于腥红素最新进展的报告。”

  

  嘉莉从桌后趿着鞋踱出,以你为圆心,只留一点余光在梵蒂脚边,走到你们两人之间,刚一听完便嗤笑出来。

  咬碎了糖球,将塑料短棒抽出丢到一边,嘉莉正视梵蒂又看向你:“我这实验室,今天还真是热闹。”

  “好好一份东西,将军大人要,荷光者你也来要,难不成非要我再拆成两份交给城主大人?”

  说完手一甩,自顾自看你们身后的生化罐标本去了。

  

  你心下了然。

  嘉莉嫌光影会的手伸得太长,却要借你的刀断。你向来不愿与人做嫁衣,不过既然恰好也想争一份权利,总要展现些诚意。

  如果对方本就碍眼,那就更巧了。

  

  于是你抬头对着面前的梵蒂微笑:“辛苦荷光者,只是整合各部门状况,向来是总指挥的职务。我之后会一并向城主大人报告的,就不劳烦荷光者多跑这一趟。”

  梵蒂的脸始终隐在面罩后,因此你并不能通过表情分辨她的情绪,获取信息的最主要来源就只剩话语间细小的波动:“城主大人所要的是灯塔最高机密文件,将军恐怕无权经手。”

  一如既往的冷漠。

  

  和查尔斯相比,与梵蒂的交锋过于直白无趣。也就作为格斗对手还核实些。

  如此想着,你保持笑意,却是冻在眼眸里:“我并没有看到生态所提交过最高机密事项申报,维克多将军处理过的内容也不存在痕迹。如果是只有博士和城主大人能知晓具体内容,那理应由博士在无第三人在场时向城主大人亲自汇报。”

  “荷光者你作为教职人员和执法者,又有何资格传送最高机密?”

  

  “城主大人的口谕就是最高指令。”

  你冷笑出声:“城主大人的命令,我等自然应当遵守。只是事关灯塔存亡,还是等博士实验有进展时,再亲自去汇报的好。不然等博士撰写好内容,提交转送,也耽误城主决策。”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荷光者你,恐怕也不能保证,传送机密的过程是绝对安全的吧?”你歪了歪脑袋笑道。

  

  “将军今天是执意要从中阻隔吗?”

  对方越发冷厉了声音,凭空起了剑拔弩张的氛围,你不迎战,反倒是后退了半步,抬手挡在胸前,骤然抖落满身锐意,重又懒散起来,悠悠扬扬拉长语调:“不敢。”

  “只不过是作为下属,劝城主大人三思罢了。嘉莉博士的习惯,想来城主大人是比我要了解的。”

  “这也是为了城主大人和灯塔好。”

  

  “我会将将军的忧虑转告城主大人的。那就麻烦博士,尽快准备好城主大人所需的东西了。”

  梵蒂的眼睛不可见,但你却能透过厚厚的面罩感到满目锋利,大概几乎是恨不得随着旋转的动作将你千刀万剐。你踏入时腥红素的解析刚失败过一次,于是毫无惧色,笑嘻嘻地目送她带着门外律教士远去。

  嘉莉一并看着,几乎忍不住笑。机械门相撞扣紧,她靠在生化罐上吹了个口哨,还带着柑橘糖果的甜腻:“将军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这么和荷光者大人说话,也不怕他们光影会之后,找将军的麻烦?”

  明知故问。腹诽着,你低眉敛目满脸谦和:“生态所研究不应受任何外在因素干扰。我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深知您的实验对灯塔和人类意义重大,必将全力为生态所的一切工作提供便利。”

  “至于荷光者和城主大人,想来也会体谅博士一片苦心的。”

  

  “一切便利......”嘉莉哼笑,专心挑着指甲里的污垢:“那我要是,要查尔斯的命来做实验呢?”

  

  “自然也会为您取来。”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嘉莉停住动作。

  生化罐中映射的幽绿光亮在你平静的半张脸上晦明变幻。嘉莉俯视你片刻,又转头去看身后容器。运用理性深思时她习惯性地看向自己的杰作,揣度着你到底能有多疯,隔着玻璃和身后纤薄的手掌相合,仿佛是在向对方寻求支持。

  

  “博士若是信不过我,我愿再备一份厚礼以示诚心。”

  “比如......一只活的脊蛊。”

  石化的五指滑出了嘉莉的掌心,搅动一腔腐水,如泣如诉,幽咽悲鸣。但嘉莉已经不在乎了。她回眸斜视你扬起的脸庞,挑一个感兴趣的音调:“哦?”

  

  “那就,静候将军佳音了。”

  

  

  当晚,你在灯塔高层一处隐蔽的平台找到了你要找的人。

  

  “什么事?”

  “帮我弄只脊蛊,要活的。”你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扔到面前人怀中:“这是生态所联合科研部新研发的容器和捕捉器。小心点用。”

  “玛娜生态生物是重点搜查对象,我怎么给你带回来?”

  “我会安排,只要你抓得到。”

  “如果我拒绝呢?”

  “无所谓,大不了我之后亲自下地一趟。”

  

  “......我会帮你的。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那是当然。”

  

  交代完事情,你准备离开,对方突然又开口:“安排我们几个留任猎荒者,执行采集任务,你就不怕我一枪崩了他?”

  “查尔斯的决策,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叹气:“飞雪,判断不准目标、缺乏耐心,可都是狙击手大忌。”

  “更何况,查尔斯那种人,嘴里几句真几句假,你自己掂量。”

  

  “如果忘了马克和冉冰是为什么而死的,就回去看看她的肉土。”

  “他们为之献身的,这才是我们的约定。”

  

  

  你正在赶明天要向查尔斯汇报的、关于猎荒者即将执行采集任务的准备工作报告时,有人敲响了你的房门。

  

  “进。”停手把电脑推到一边,你取过平板打开信息盯着,并不去看来者:

  “城主大人说,你在之前灯塔的重建整顿中表现优异,让我升你的职。”

  

  “布兰卡。”

  你一字一顿念着她的名字,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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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