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客

在遥远的埋骨之地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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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灭·义忍】富冈义勇的喜、怒、痴、哀

#又名《金鱼之困》

#含微量不死花,锖真,炭香自由心证

 

富冈义勇跪坐在鱼缸前,探身抬手洒下些许食料。细小的颗粒物从陷入池水的一刻扰乱一方安宁天地。水草摇曳间,浓艳血滴飘摇开长尾,拖出满室水光潋滟。

“胡蝶。”

光彩泼了他饱蓝的满眼,义勇别开看向一旁。如水衣料从蝴蝶忍的指间皓腕抖下,一叠三折堆在刻花衣箱。流光包了木料,连带里头华贵衣衫慢慢凝固成温润琥珀。宝石旁的美人不再素带系黑衫,柔色万字回纹上飘零樱花,顺着身躯的起伏漂流在一双并紧的纤细小腿下。

“富冈先生擅自把我的鱼缸搬来自己的居室,我只好也一同搬来了。”笑声晕进水波,漫开遮天的银铃响,摇落紫藤花。猩红的软光混一缕幽深,在她白嫩脸上明暗错落,融化了眉梢唇角和骨骼轮廓。祂试图侵入浓艳的紫眸,却最终被其中的纵横裁剪破碎,星星点点铺满唇峰。

“并没有擅自,我得到了香奈乎的同意。”富冈义勇回答。

咔哒。

小锁落下,打开胡蝶忍“咯咯”的笑。女子碎步轻移,挪到他身边缓缓落座,惊扰开刚静下的艳丽流光。衣摆顺着小手捋在身下,长袖垂坠一角于他的膝上,胳膊却没能亲昵地挨着他——大抵是他失去了右臂的缘故。富冈义勇不免有些惋惜,无法拥她入怀。他嗅到身旁姑娘的衣香,在清冽的腥气中解构香料繁复精细的质地,捻长重织成锦缎披在身上。

“也是啊,香奈乎要肩负起蝶屋的职责,大概没有精力再照顾这些小家伙了。”

蝴蝶忍探出手指戳弄玻璃,刻满的刀痕伤疤切碎鱼缸。鱼儿与蓝水一同游进她的眼眶,长尾飘摇,撞在瞳网上瞬间分崩离析成千万点斑斓蝶羽。鎹鸦这时从天而降,黑羽披着灼阳割开满室的颓靡,嘶哑鸣叫与昂扬尖喙咬着璀璨天光,大剌剌地刺入居室:

“麟泷大人传信,其徒锖兔真菰将举行结婚式,结为伴侣!命富冈大人与炭治郎送上贺礼!”

大概是传报了喜讯,信使也荣光焕发,扑棱双翼一遍遍重复高歌。粗糙字符叮叮咚咚落了满屋,富冈义勇摸了手边的一粒塞进唇间——好甜。

 

好甜。

 

胡蝶忍拍了下手掌,重又掀开衣箱。义勇撑起身子凑到旁边:“你在做什么?”“当然是准备新衣服给新娘做贺礼了。”她的棱角皆被磨去,满脸的笑意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偏偏眉尖狭长细锐,往下压一压扎进他心里:“富冈先生的羽织也破损了,我再为你做一件吧。”

她如是说,富冈义勇却看着她从中拎出一件小小的衣裳:“这是......?”“茑子姐姐不是快要生宝宝了么?我准备了几件小衣服——富冈先生你看可爱不可爱?”胡蝶忍这样说着,把小衣服比在了自己胸前,义勇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粉粉嫩嫩的婴儿,吐着奶泡举着小手,试图抓住胡蝶垂坠的发梢。姐姐站在胡蝶忍的身后笑,揽着她轻拢住婴儿的粉拳:“不可以欺负胡蝶姐姐哦。”真菰紧挨着胡蝶,抿着唇弯着眼。锖兔和他耳语:“真菰看上去很喜欢孩子呢。”

 

“不知道衣服合适不合适呀,”胡蝶忍捏着小衣服,微微歪了脑袋露出困惑,可是没过两秒又绽开笑容,宛如水草上开出硕大的柔软花朵,期待着水流飘荡亲吻过细腻花瓣:“要好好向茑子姐姐讨教,那样以后也可以帮到姐姐了呢。”

“我去找炭治郎,大概会见到香奈惠小姐吧。”富冈义勇这样说,预备着走向门外。胡蝶忍并不送他,翻出崭新的洁白远远地给他看:“这个料子怎么样?有海波暗纹哦。”他站在门口,看她打开双臂展示的物品。素底上浮满冷冽的湖纹水浪,胡蝶忍单薄的身体就在水面之下若隐若现,像是金鱼薄纱一样的长尾。幽幽蓝光映亮脸庞,富冈义勇蓦然想到雪,想到遇到炭治郎时封山的雪,想到在那之后不久与胡蝶一起时历经的风雪。

 

染透人和鬼的血的厚雪,终将融化消逝的厚雪。

 

她太娇弱了。连鬼的头也无法砍下。

她的身体太娇小了,仿佛随时会散成千万只蝴蝶弥散一样。

 

蝴蝶被关住了,连带满室灿烂光辉。富冈义勇放下拉上门的手,垂头看向脚下,地板干净而陈旧。

 

他去了蝶屋。

不死川仍然在这里,独占一间病房。这里医术最卓著的人早已离去,剩者用了无数药剂才吊住所剩不多的时间和生命,永远被埋葬在被单之下,连同皮肤上新旧纵横的伤疤和破裂脏器。维持身体所需的能量只能是靠女孩一勺一勺喂进的清粥和稀汤,眼泪一点点掉进碗中。

 

“喂......别哭了丫头......很咸......”

 

太重了。太重了。太重了。太重了。

 

哪怕看上去不死川与他别无二致,包括拳锋后红灼的印记。

 

富冈义勇现在能够分清楚蝶屋的几个小姑娘,今天来服侍不死川的是小澄。“柱”随着鬼的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他们也得到了女孩用姓氏相称的待遇。实弥的脸上曾经令小女孩们畏缩的凶神恶煞早已褪去,多数时呈现出与富冈义勇如出一辙的平和。肆虐侵袭的狂风终将息止,他在睡梦中柔软脆弱。

他落座在病床边,那里永远安置着一张为来客提供访问的木椅。他没有看趴在床缘另一侧的病号,在食物倒流出喉管的声音中拿起小刀切分一旁小柜上的苹果。

红艳、明亮,在阳光下折射出宝石一样的光泽。小主公大人生怕端在每位幸存队员面前的不是最好的东西,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容貌、血液、使命,也执笔将那写满世人无问津者的生平继续书写和传颂。富冈义勇终于握不住日轮刀,锋利的刀刃在瞬间切破无数细胞,喷散微小的液滴在空气当中。不死川实弥终于撑起身子跌回了支起的软枕当中,直直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和四散光尘。

富冈义勇知道他大概不会吃,新鲜的果肉会在氧化泛黄直到干瘪时如同呕吐物一般一齐丢进垃圾桶。但他仍然认真地做这道工序,用左手缓慢地、利落地切开器官。

“你说,玄弥他吃下鬼肉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不死川突然开口。

富冈义勇的某根手指似乎伸错了位置,刀尖轻巧地划开了指腹。义勇茫然地看着那处,疼痛过了片刻才随着渗出的血线一并涌出。血点连成的血滴晕进果肉染出一块猩红。好恶心,富冈义勇想。

他放下冰冷的器具,拈起那片被污浊的果实塞进口中咀嚼。

好恶心。

 

“富冈大人,不死川大人吃药的时间到了。”

“辛苦你了,交给我吧。”

小澄放下盛满药水的托盘,眼尖地发现了富冈义勇手上新鲜的伤口,执意用绷带裹成一枚茧后才离开。义勇端起药杯送在不死川实弥的嘴边:“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他微微低下头,就着富冈的手饮尽了苦涩。草药的冲剂带着植物特有的生腥,富冈义勇看着不死川拧紧眉头和脸上的肌肉,将空杯依旧接在他的唇下。终于在他面色缓和之后放下了杯盏。

喝一杯药像是卸掉了男人一身的力气,实弥往被窝中滑了滑,平躺着闭上眼睛:“香奈惠什么时候来?”

“很快。”富冈义勇回答:“等你醒来就可以见到她了。”

不死川实弥没再回答。义勇走出了病房,顺手替他关上房门。

 

他还需要去找小葵。

 

香奈乎并不擅长医护方面的工作,主管药物和治疗的是神崎葵。少女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二尺袖里手指翩飞,有条不紊地配给药物。尽管眉眼依旧锋利,可每每到此他总能从那双眼睛后看到另一段影子。

“小葵,我来拿药。”

眉头皱得更深,神崎葵抬头看着高于自己且长于自己的男人,干巴巴地从牙缝间挤出一声:“富冈大人......”

香奈乎这时走进来,穿着纯莓色的二尺袖与莆菖无地袴,斜发上交错开别了两只蝴蝶。富冈义勇看着那只薄荷绿镶紫边的蝴蝶飞进来说:“给大人吧。”

神崎葵张了张口想要反驳,还是看着香奈乎的眼睛妥协,从抽屉里拿出纸包交到富冈手上。

“多谢。”富冈义勇躬身,拎着药包离开。

在他走出房门的一刹那,神崎葵对香奈乎喊:“香奈乎,富冈大人不能靠着致幻剂过活!”

“只是有一些致幻效果,不要紧的。”香奈乎回答,异色的双眸里融着暖光。没能流过的泪冲刷过瞳仁,与融化的心一起泡软了面孔。她没能学会胡蝶忍的笑容,只能用自己新生的灵动管理蝶屋。

“无论怎么说,那都是有成瘾性的东西......”

香奈乎不太懂得药理,但是她知道:“已经离不开那种东西了。”

 

富冈义勇拉开自己的房间门时,里面空无一人。地板干净而陈旧,陈设与他的主人一样简洁,空空荡荡折射天光。他走到桌边放下药包,再从水瓶扣上取下玻璃杯灌满清水。抽开细麻绳他随手捡了最上面的一个小纸包,搁在桌面上熟捻地用指尖翻开然后三指托着,将药粉倒入。鳞粉跌入水中,重新汇聚成生前蝴蝶的模样,又很快散佚在水的缝隙。富冈义勇端起药水,一饮而尽。

令人作呕的味道,义勇捂住嘴巴回到床铺上,他最终也没有吐出来,任由苦涩流遍五脏六腑。冷蓝的水从破裂的鱼缸中涌出,很快漫过他的身侧将他淹没。金鱼游过他的脸旁,长尾扫过面颊。富冈义勇强忍住将手伸进喉咙的冲动,不去掏挖那团塞在喉间心头的生腥。鱼鳞沾满喉管破开下颌,尖刺卡在喉间热血上下翻滚。他在恶心的天旋地转中翻过身合上眼,挣扎着卷进一方世界。

在那之前,一个声音附在他的耳边——

 

“晚安,义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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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