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客

在遥远的埋骨之地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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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笼|镜南个人向】Meaningless

她是漂泊的掌舵者

也成为这漂泊本身

  

#含大量查尔斯形象和少量马克,随影,摩根相关

  



  镜南开始失眠了。

  每一个睁着眼睛辗转反侧的夜里,她开始习惯披上长袍,到灯塔最高处的悬廊,眺望周边远处漫漫流云,星辰吞吐浮沉。

  月色是明亮的,不曾被这末世污染分毫,只隐隐绰绰流露出旧世界鲜活的人烟,在纤柔云层上铺开冷凉,一层一层渗下。

  

  他们欢呼着逃离人间,徒留下满目疮痍伸展出撕扯开的绝望。

  每当查尔斯带领教众向那所谓的神明伸出手臂致意,她都会不由自主想到虬结的肉土,地面上的肉土,永永久久地存活在她的记忆里,鲜活,盘绕,尖声哭叫。

  镜南极少时候会想,若是自己也去往那月亮亦或是别的星球,是否就能逃离这漫漫无边的无望。但这样的念头总是转瞬即逝,如果不是摩根城主,她更大的概率是成为地面上某个“怪物”口中的盘食。

  

  地面。

  她很久没有回到地面过了。

  自从登上灯塔以来。

  

  只有那昏黄的,损坏了的景象存在于脑海里。记忆被磨旧,她甚至有时候会怀疑——那到底是她的一部分身躯,还是一颗永不消散的梦境。

  如果是梦,那也一定是一场噩梦。

  

  地面。

  镜南垂下头,灌满风的发丝吹乱了望向地面的视野,只有噬极兽的长鸣飘渺地送上来。

  地面是无垠的,荒土,废墟,无尽地延展下去,仿佛比头顶的天还要广阔。玛娜之花静谧地招摇,无数噬极兽散落着,马克或许就混迹其中。

  

  她其实不明白,马克为什么一定执着地要回到地面。但她并不劝阻,只一贯的支持,静默地支持。

  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以半所灯塔和他的爱人为代价。

  她不曾亲临现场,是后来航行室的操控员闲聊时告诉了她那日的场景。当镜南听到,“噬极兽吸食了冉冰副官的生命源质”时,她却想起了年幼时上一任——再上一任——猎荒者指挥官湮灭于火焰中的景象。红发舞着,比炽热的火焰还要耀眼。

  

  她意识到,马克对地面的向往里,深藏着某种意志,某种不为三大生存法则所抑制的,浩荡的意志,仿佛血脉一样从上一代中传承。

  基因是不会说谎的,哪怕是抹杀掉人与人间的关系、称谓,只要看到那两双近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的对视,所有人都会立刻意识到:他孕育了他的生命,他是他的传承。就像查尔斯和摩根,无论查尔斯怎样抗拒缄默,他的眉眼,嘴唇,甚至是长发,都残留着摩根的影子,在他举手投足间流露。

  查尔斯或许从未意识到,或是意识到了,但倔强地默默反抗。

  

  镜南也发觉:马克并不清楚那意志的源来,也并不知晓应如何控制,他就是这样在本能的卷携下,一同反抗,坠向地面。

  

  他还活着吗?作为人,还是噬极兽?亦或是两者之外?他还好吗?

  这样的他,还算是活着吗?

  镜南不得而知。

  

  她所能握住的,不过是荧蓝的航行数据,和指间的烟支。

  哪怕在灯塔最盛大的仪式之上,她仅站在唯一的城主之下,她所能掌握的,也仅仅只有这些。

  

  镜南是从重新接管航行指挥官职务后,开始使用自己支领烟草的特权。

  灯塔农业区并不生产烟草,稀少而珍贵的土地必须全力供养全塔所有新生儿与劳动力的口粮。于是所有的奢侈品都需要猎荒者从地面带回。

  现任的猎荒者指挥官由查尔斯亲自任命,连随影的名字也随着那柄长剑赋下。

  那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以尘民之躯跃上重力体,带领仅存的猎荒者开拓地面,不曾退缩。

  镜南是文官,和随影不过在例会上见过几面。她曾听闻过某种关于这位新任猎荒者指挥官的传言,却无暇顾及真假是非。十数年二十年的尘民生活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留下了过于深刻的痕迹,哪怕极力用温和与平静掩饰,但欲念仍然在瞳仁下挣扎。

  

  只有和那个女孩子——镜南路过猎荒者基地时曾看到——他只有与那个有着漂亮长发的尘民女孩子打闹时,眉眼里才有一份真正的平和。

  

  至于其他时候,他都与这座灯塔阴郁的气氛无比协调。

  

  烟气款款飘忽,融化进云翳间。风吹来迷乱了镜南的眼,她恍然觉得,自己正跌进烟气里,然后一层层跌过云朵,坠向地面。

  

  灯塔的气氛从查尔斯继任时便改变了,变得更加肃杀,阴沉回荡在每一根走廊中。他接管了灯塔上全部的事务、调动人员、加强教会势力——然而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马克的屠杀,猎荒者的叛乱,大量的人员流失,动荡的人心……死亡汇聚成阴云,长久笼罩在了灯塔上。每当镜南抬头时便静默地提醒她:

  

  这末世,从不会有希望。

  

  镜南是知道的,从来都知道。从她被遗弃在末世,又登上灯塔起。

  但她习惯了微笑,习惯了用稳重而轻盈的步伐踩过灯塔拼接的道路,习惯了将思维取出放入数据之中……

  

  她耽于庸碌的幸福。

  

  直到查尔斯扭着她的胳膊将她推进监禁室,然后微笑着一寸寸关闭她面前的阳光。

  镜南终于肯承认——希望从不存在了。

  

  查尔斯或许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他并不屑于寻找希望——希望不过是拿到他想要的东西的手段罢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和马克是一样的人:在他们人类的躯体中,蕴含着和怪物一样坚定的内核。

  

  就算失去,也在所不惜。

  

  查尔斯刚将她释放出来时,将她打发去了摩根那里:“就让她,好好陪陪您吧。”房门再次掩上,镜南站在摩根城主的轮椅边,看着他因失去手臂而稍显不平衡的脚步,却并不觉得愤怒或难过或是别的什么。

  他为了夺权而囚禁她,现在,他成功了。

  

  查尔斯从来就不怎么喜欢她,年幼的男孩还不同于现在总能戴稳一副面具,不经意便把嫌恶流露出来。镜南隐隐察觉到理由,直到被后者一把推在墙壁上摔碎了仪器才恍真正确定。

  她早该预料到的。

  

  对此她并不抱以任何评价,也自然无所谓态度情感。他不满这张肖似故人的脸分割了他应得的东西,镜南却依旧平静而尽心地照顾着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人。

  

  老人依旧很老了,风烛残年飘摇着独有的安详。镜南并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传承了什么,但能感觉到(被迫还是主动,镜南不得而知)卸下重任的城主转眼间松懈下来,再不见当年统领灯塔的雷厉风行。他成为了一个老人,一个纯粹的老人。

  

  查尔斯最终还是恢复了镜南的职位,走到摩根的房间,俯视着正坐在地毯上为老人锤腿的镜南。镜南懒得起身,抬起头。

  

  他真正成为一名城主了。

  镜南想,看着查尔斯憔悴疲乏的眉眼和神采奕奕的眸子。

  

  她换下柔软的短衫重又穿上滚金套装,突然发觉衣料比记忆里坚硬许多。镜南并不清楚查尔斯叫回她的背后是因为摩根城主的要求还是他实在无暇顾及分析灯塔飞行的航线以及处理琐事,但她已然迈着与先前无异的步伐回到了航行控制室,端坐于属于她的位置。

  她没有先前那样厌恶光影教会了,有时梵蒂奉查尔斯之命前来,她只淡漠看一眼隐在面具后的女孩便起身赴约,站在端坐于城主办公桌后的查尔斯面前公事公办汇报,领命,再离开。

  被拘禁和陪伴摩根的时间消磨掉镜南对光影会与查尔斯的不快。查尔斯不再是光影会的会首,不再是摩根的儿子,他成为了灯塔的城主,尽管这个男人绿眼睛里燃烧的原料还要在那位置更深处。

  

  城主的办公室是空旷的,空旷到了寂寞,只一张桌,一墙书,对着幽光,和一架琴。

  那架琴久不被弹奏,尤其是查尔斯,镜南很久没有见过查尔斯弹琴。她记忆里坐在琴凳上的,还是那个仰着头颅,满脸高傲的小男孩。

  钢琴还在那儿,不染纤尘,静默地浴着星光、月光、日光。轮回复始。

  镜南操控着上上下下流转的危险,但灯塔依旧平静运行着。周而复始。

  

  送到查尔斯桌前的文件络绎不绝:仅有物资的分配供给,繁育系统的计划制定,光影会的礼拜安排,随影提交的秘密报告……他们在每次的会议上交换信息、讨论措施,听从安排,而后执行。现在位居灯塔各重要部门管理的都是查尔斯一手提拔上来的亲近,除过镜南,也除过嘉丽博士。不过这位女性看向查尔斯的眼神,总与看向曾为噬极兽的马克无异。而被那样目光注视的查尔斯,总只回敬一个看似柔和,实则不带任何感情的笑意。

  

  感情。

  葬送了红蔻,冉冰,马克,以及无数人生命之物。镜南猛地会想到,是否是自己对马克的信任和纵容,让他们一步步滑向了“陌路”。

  

  这样的想法总在神智清明而隐隐作痛的夜里浮现,又立刻消散。她曾打趣马克,“不弄个文职当当”,回想起来,自己竟与这战士一样天真可笑。

  摇摇头,她起床慢吞吞更换衣物,在零星的光点与绚烂光辉下擦亮一簇火焰,吞一支烟,然后踩着初破的曦光走进查尔斯办公室。

  他趴在书桌上,独臂下枕着落随影签名的文件,睡得深沉,只眉间深深刻下一缕痕迹。

  镜南站在桌前,扫过文字,又扫过他那张被眼罩和凌乱发丝遮盖的精致脸庞,最终落在他那一截白皙脆弱的颈上,只消一把轻巧的薄刃,她就可以悄无声息地终结他的生命。

  

  但镜南只是移走了视线,扫视过一圈,最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披风搭在查尔斯肩上。

  那件披风最后还是回到了她的房间,带着干净皂香,没有一点烟味儿。

  

  查尔斯也不再讨厌她了,自她接管灯塔事务以来。或者说,他眼里已经没有了“镜南”的存在。他们反而在这种情况下相处的更和谐。查尔斯甚至会请她在陈述工作后,帮他在那边书架上取一本过来。

  那些大多是旧世界的禁书,镜南留了一本带走,失眠时翻起:是本诗集。她信手翻开那一页写着:

  漂泊久了,慢慢也和漂泊融为一体。

  

  镜南抬头望去。灯塔浮在流云里。

  

  她是漂泊的掌舵者。

  也成为这漂泊本身。

  

  查尔斯并没有察觉到那边少了本书,或是知晓了也并不做声。镜南就那样漫漫看着,操纵着灯塔慢慢航行,直到查尔斯发起廷议,随影在会上说:

  

  他找到了马克的踪迹。

  

  查尔斯嘉奖了随影,随即便在会议厅里响起议论,镜南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当查尔斯说:“一定要把马克队长带回灯塔。”时,她终于忍不住叹息。

  

  “镜南指挥官,你是对决议,有何不满吗?”

  查尔斯站在高处,又恢复了曾经的语调,神态,那种厌恶。

  一点点而已,藏在俯视众生的眼眸下。

  

  镜南扶住额,回答他:“抱歉,我身体有些不适,先离开了。”

  那一点异样瞬间便消散,查尔斯提起他惯有的微笑,让守候在一旁的城防军送镜南离开。镜南摆了摆手,独自踉跄离开了。

  

  天是昏黄的,在玻璃窗外,和查尔斯捉着她手臂时一样。风暴将至,连灯塔都飘摇起来。光尘的暖与金属的冷搅动在一起,一起陷入黑暗。镜南恍惚间听到有人喊:

  “快来人,镜南指挥官晕倒了!”

  

  “……休息不足……劳累……”

  

  镜南再次醒来时,入眼是医疗区苍白的吊顶。白到近乎恍惚。她不知为什么想起那个在上民医疗区接收尘民的女医生。

  

  她最后,怎么样了?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问题,又立刻消散了,她甚至来不及想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个念头。这一觉,她睡得很长,很沉,却并不好,她像是梦到了许许多多惶恐:覆灭,颓坯,死亡……又好像什么也没梦到 只是下坠,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下坠。

  没有希望。

  

  头又开始疼起来。镜南在枕上侧过脑袋想要缓解,却看见窗前一个身影。

  他站在夕阳前,只着了正装的身形轮廓被暖阳裁剪清晰,金发垂下来。

  查尔斯有着和她一样的柔软的长发。大概都像他的母亲吧。

  只有背影映在眼帘里,她却想起他的脸。查尔斯把她推到走廊墙上时,他的眼睛近在咫尺。

  

  镜南惊觉:原来今天的一切答案,都写在那时他的眼睛里。

  短短的一瞬间,他没有意识到泄露,她错过了真相。

  

  查尔斯仍然背对着她,注视着夕阳,准确说是某个虚空的一点。

  目光恍然聚焦,他从玻璃中看到了镜南的清醒,便转过身来,对上镜南的目光。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过不去呢?”

  “你还不明白吗?他是人类与玛娜生态的联结,是我们重回地面的希望。”

  

  出乎意料的,查尔斯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是啊,镜南逐渐清醒,他眼中只剩下他所要寻求的东西了。

  

  “我已经正式下令重启临渊者计划,我也会亲自到地面和马克谈判。”

  “这段时间……或许以后,灯塔就交给你了。”

  

  出乎意料的,镜南点点头。她嘴唇很干,因为睡眠和长久的抽烟,她的嘴唇很久都不再莹润。查尔斯看着她,发现她真的和母亲很像,尤其是躺在病床上的时候。

  

  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你好好休息吧。”

  

  查尔斯提步离去了。镜南往被子里缩了缩,嗅着新鲜的消毒水味儿,倦意再一次袭来。答应查尔斯像是花费了她很大的力气,她很快又阖上眼睛,陷入到睡眠中去。

  

  镜南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感谢你的阅读

  

#“漂泊旧了慢慢也和漂泊融为一体”选自rapper姜云升歌词,想到“掌舵人”那句后又想起歌词,用过来串联剧情

#边写边复习镜南查尔斯相关原作,惊觉第七集出现在维克托将军照片里和嘉丽勾肩搭背的金发女人好像是查尔斯的妈……

  

#在犹豫要不要写一个关于镜南的小人物解析(但由于涉及大量的关于本文的解读,所以想寻求一下大家的意见QAQ)

  

#最后再次感谢你的阅读,和对镜南查尔斯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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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17